告别2019,迎来2020,在三娘湾与白海豚一起跨年……
三娘湾地处广西南部钦州湾,距钦州市约38公里。临海而居、有几百年历史的三娘湾渔村,在漫长的海上渔业生活中,形成了独特而淳朴的风俗。600多户人家静静地坐落在渔村里。这里,也是中华白海豚之乡。
2020年元旦,来自七个家庭的孩子和家长在三娘湾与钦州中华白海豚研究与保护团队一起度过了一个特别的节日。
那些在自然中的体验,不论是潜移默化地触动心灵的博物知识,还是不经意间对野生动物的惊鸿一瞥,抑或是深入一方水土的文化世界,都会让人对自然产生独特的情感。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研究团队设置了一系列精彩的课程,让营员们体验一线生态保护工作者的日常生活,在自然和土地中思考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之道。
01时光的瀚海
我们带领营员们参观的第一站是钦州中华白海豚科普馆。
原来,三娘湾的中华白海豚来自古老的过去。这要从鲸豚类漫长的演化历史讲起。
鲸豚类演化图 摄于钦州中华白海豚科普馆
化石记录表明,鲸豚类在距今5400—5300万年前的早始新世纪起源于陆生哺乳动物祖先。
它们的演化路线大致为:从完全陆生的巴基斯坦古鲸,到基本水生但仍有发达四肢的罗德侯鲸,再到完全水生,后肢大为退化的矛齿鲸和古蜥鲸,最后,在距今3400—2400万年前的始新世晚期和渐新世早期,才分别衍生出现生的齿鲸和须鲸。
中华白海豚在生物学分类系统上隶属于脊索动物门、哺乳纲、鲸目、齿鲸亚目、海豚科。
在科普馆让孩子们感受浩瀚的时光之流,是想告诉他们,任何物种的诞生都要经历漫长的时光,一旦一种物种消失,生命之链宝贵的一环就会无法挽回地失去。
当我们站在星球角度,用地质年代的大历史观,了解大自然的经历,以及人类行为对地球的影响,才会明白,是时候更加严肃地我们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了。
社会学家史特凡·莱瑟尼希在他的《站在洪水边缘》(Neben uns die Sintflut)一书中写道,“我们没有透支自己的资源,我们透支了他人的资源。”
据统计,2019年全球的生活生产模式,总共消耗1.75个地球。如果全球人都像美国人一样生活,我们甚至需要5个地球。中国也在世界平均水平之上,如果全球人都像我们一样生活,就需要消耗2.2个地球。然而,我们没有2.2个地球。
赵一老师讲解人地关系
那么,我们该如何与其他生物共享地球资源才能让子孙后代继续生存?我们能否不竭泽而渔,自毁家园?我们如何学习前人的智慧,运用新的知识,规划出一个更适合人类长久生存的发展模式?
这些深刻的议题,我们都与孩子们共同讨论。因为未来的保护工作,就落在这些孩子的肩上。希望他们能保持对生命纯真而持久的热爱,在前辈和后代之间延展出连绵的生命。
02观察的智慧
掌握自然的节律,追踪野生动物,是人类最古老的绝技。如今还有一小部分人延续了这门技艺。只不过,不同于渔猎时代,他们是以这门技艺来观察、研究和保护野生动物。
林三哥、苏六哥、杨六哥和黄六哥是土生土长的三娘湾人,也是我们钦州白海豚研究与保护中心的研究员。渔民出身的他们具有超常的视力,在晴朗的天气里,能看到5海里以外的海面情况。
这次海上观豚,就是由他们带领着孩子们。
终于见到白海豚的身影
逆着阳光,水波粼粼,它们是海水中的一抹白。
它们尖尖的喙挑破水面,窥视着奇异的苍穹。翻滚的身姿灵动而华美。
研究团队每年要出海百余次,但每次遇到白海豚,都有独一无二的感觉。日复一日,他们每天风吹日晒,在连绵的波涛中体会自己的热爱与生命的本质。
伟大的博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曾说,人类天生有一种biophilia,即亲近生命的情感。在这个意义上,物种保护不仅保护一方水土,建立起人与自然的默契,同时也是呵护人心。
不过,追踪海豚的过程,并不总是热闹的,有时甚至是有些寂寞的。赵一老师在给孩子们讲述一只受伤的白海豚的故事时提到,研究团队刚来到三娘湾时,在经费稀缺的情况下,是从给游客做讲解员、随渔民打渔的间隙观察海豚来开始自己的研究的。在最初不熟悉三娘湾海豚的分布的时候,有时在海上漂浮数小时也不会有收获。
我们希望,让孩子们体验研究者的科考工作,可以让他们对可爱的生灵产生真正的亲切感,同时也能明白,长久保持对一件事情的热爱和忠贞,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营员李昭仪画的白海豚
采牡蛎的渔民
丰富的物产供养着一方村民,也是白海豚长期生活于此的原因之一。
退潮时分,海岸线舒展平缓,呈现出如眠似睡的景观。遍地的贝壳和被冲刷上岸死去的鲎让人感叹自然古老的智慧——它靠着局部的摧毁与新生,引发生命的多样性。
孩子们跟着渔民哥哥们在自然中行走,专心享受大自然的时序变化、潮起潮落,身体的脚步与自然的脚步同行。
潮间带的居住者是贝类、螃蟹、棘皮动物和穴居的蠕虫,有的长相清奇,仿佛各自凝聚着匠心。
观察螃蟹,在玩中学,家长与孩子一样用心
“螃蟹有大脑吗?它怎么判断过来的是人还是鱼?”“螃蟹的幼体为什么长着天线宝宝的天线一样的刺?”孩子们的问题都很新奇。
有位妈妈表示,好动的男孩子因为真正的兴趣,难得地变得专注了。
03和谐共存
保护环境还是保护人?也许两者并不必然矛盾。三娘湾的中华白海豚保护,就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实例。
渔村村民与白海豚共存
在采访中,孩子们了解到,过去保护意识淡漠的时候,当地人认为白海豚会与渔民抢夺鱼类资源,对它们并不友好。直到潘文石教授和研究团队来到村里普及保护知识,人们才逐渐意识到,白海豚可以与当地人和谐共存。如今,保护意识在村里十分普及,村民一旦看到受伤的或是被渔网缠绕的白海豚,都会第一时间报告研究团队,寻求救助。
孩子们在村民家里进行采访
事实上,白海豚是三娘湾的旗舰物种,保护它们,就是保护了整个当地生态系统。渔民表示,渔村的生态环境随着对中华白海豚的保护而得到了改善。
目前,村里还有一百多户人家以打渔为生。每次出海能打到四到八千斤鱼。捕鱼用的渔网的规格和适用的月份各不同,巧妙的设计让人不由感叹智慧在民间。
出海撒网的渔民
而自然仍然源源不断地回馈人们丰富的物产。当地人食用的都是“靠海吃海”的当地应季食材,新鲜上乘,所有的菜都是无上的美味。
另一方面,因白海豚而发展起来的旅游业,也使渔村更加富庶。为本次冬令营提供食宿的八哥,就在打渔之余,经营着生意红火的渔家乐。
八哥(右二)与朋友们围着渔网聊天
钦州大工业与白海豚共存
潘岳老师带领营员们参观集装箱年吞吐量五百万吨的钦州港
“经济发展必须有封顶,自然保护才会有保底。”这是潘文石教授常说的一句话。
2004年至2008年,钦州市正处于大工业、大港口、大旅游的建设热浪中。市政府决定建设大型集装箱码头、油港码头,中石油也计划在港区内建炼油厂、大型储罐,等等。
而研究团队发现,东起大风江,西抵金鼓江的三墩沙,北从海岸线向南至10米等深线的约350平方公里的海域,是北部湾中华白海豚的自然庇护所。
因此,潘教授建议当时的钦州市政府,将钦州港工业区规划从大风江港区向西调整,把东边海域留给中华白海豚。并且建议政府在天然形成的“三墩沙”的基础上修建“三墩路”,将港口工业区和白海豚栖息地分隔开。2009年,这条路标志着钦州的经济发展与自然保护之间的“底线”正式建成。如今,钦州工业区与中华白海豚和谐共存。
保护生物学,就是这样一门实践的学问,科学家需要在关键时刻及时做出预判,为物种争取生存的机会。
04迎来送往
像空中璀璨的星辰,运行时把造物赞颂,为循环往复的岁月引路……
星星点点的火花飘散在空中,映照着高大的树木。
一位妈妈的诗朗诵说出了我们的心声。
“让花成花,让树成树,让每个人都成为最好的自己。把自己还给自己,把别人还给别人,把孩子还给孩子,让孩子长成本来该长的样子。”
跨年夜海边的烟花
正同绚烂烟花,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色彩。
生命之花终会绽放。
就像地球看似不动,实际每天都在旋转。而孩子的成长也是这样,或许看起来没有什么进益,但实际上他的能力和知识,没有一天不在增加。若能顺应孩子的这种天然的特性,以恰当的辅助和引导,使他一天天进步,他就会像花木一样,不知不觉地发芽开花。
带着孩子们比赛打水漂
和孩子们一起在沙滩上造“鱼塘”,里面盛放着不少寄居蟹
活动结束后,家长与孩子们同台分享收获与感受。
孩子们的毕业分享
家长感言
“我们现在的教育,源自工业化时代。而后工业时代,人们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满足。我们中国古代的思想是很有智慧的,讲究‘天人合一’,同时又是大家套小家,讲究尊重。我们来自不同家庭背景,相聚在这里,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相互尊重、平等和家庭感。面对工业时代的进程,讲究“和平共处”,需要大智慧。希望在座的各行各业的朋友,都能在中国的舞台上,为保护生态环境贡献自己的力量。”
短短的六天时间里,孩子们在渔村的日常中体会着不一样的生活方式。这个古朴的渔村,洋溢着生气、活泼与热情,为每个驻足之人敞开心扉。这里有一种充满温情的生活,也是面向广阔现实和孩子未来成长的窗口。
愿这些经历所播种下的美好精神,能够像山间之明月、海上之清风一样取之无尽、用之无穷。